代大权,1954年生于北京,汉族。1982年西安美院版画专业本科毕业,获艺术学士学位;1988年硕士研究生毕业,获艺术硕士学位。曾任西安美院版画教研室主任,现任清华大学美院教授、硕士学位研究生导师,绘画系副主任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委员、全国版画家协会理事、中国美术馆评审
艺术是心灵与时代的共振的产物。当我从一扇窗户偷窥艺术殿堂的时候,并不处在一个令人称道的时代。一位历史人物曾说:人们在历史剧变中所经历的一天,比和平时期十年所经历的还多,我国的先贤也有“穷而后工”的古训。我是60年代出生的一代,从那时以来我国所经历的时代变迁、思想革命、重大事件、艺术潮流、外来文化都曾激荡过我的心灵,建构着我的人生和艺术理想。
我的启蒙教育几乎是在文化的废墟上开始的,那时文化上的饥荒本来或许会遗留下畸形儿。所幸的是,那些在我身边随处可见的残存的、古老而朴素的牌坊、石刻、文人画、川南居民、民间传说、宗教故事滋养了我枯竭的心灵。在高音喇叭的喧嚣中,青山依然静穆横卧北郭,绿水仍旧缓缓环绕东城。另一面是充满着革命精神的东西,诸如八个样板戏、朝鲜和阿尔巴尼亚的故事片,色彩张扬的宣传画,还有巨幅的电影招贴画。居然还有几个文化人秘密收藏的俄罗斯巡回画派的印刷品。这些构成了我目触之、耳遇之的光怪陆离的审美对象。我记忆犹新的是,当时革命美术作品很多,我天天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去看美术师画画,大都是以工农兵或领袖人物为中心的大型壁画或大幅宣传画,这几乎成了我唯一的乐趣,简直可以说是我的精神鸦片。因缺乏而珍惜,而如痴如醉,是我的不幸童年中唯一的幸事。
记得是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,我平生第一次目睹了古典主义大师作品的印刷品。对于整个时代缺乏艺术滋养同时又求心灵安慰的我来说,震撼力之巨大,不啻遭遇今日的重金属摇滚。当时情感激荡,心灵的澄澈,我始终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。从那时起就深深爱上了这种艺术形式。此后开放的气氛越来越浓,又看到更广泛的欧洲古典主义、印象主义、表现主义、超现实主义及各艺术流派的东西。社会生活逐步开放,尘封多年的寺庙、石刻群,国产老电影、外国名片、世界文学名著也逐渐开禁。新形势下涌现了反思文革的伤痕文学、伤痕美术,此种一切,由不得你不心灵洞开,吸纳八面来风。新思潮层出不穷,新观念潮起潮落,让相对封闭而敏感的少年深知地域的局限性,抑制不住的冲动要往外冲,去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。80年代初得到了一次到北京看画展的机会,这次北京之行从意识上划定了我的终身,似乎也划定的我的艺术道路。家乡的封闭保守,同北京深厚的历史感、开放、大气形成鲜明的对比,我已深感不适应那个环境。用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环境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,但因自己数学英语基础太差而功亏一篑。上美术学院是唯一成功之路吗?我决心不信这个邪,凭借自己的勤奋和悟性,在高尔基式的“大学”里我同样可以有所作为。当然,直到今天我依然在为这次失利支付着沉重的代价但又感到庆幸。
我离开家乡独自闯北京还是在计划经济时代。首善之区资讯发达,国内外的展览不断,时髦理论和宣言此起彼伏,各路高人海阔天空傥论不绝,各种思潮足以令你眼花缭乱不辨东西。你会发现你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动摇,你是那么的渺小,那么的无知,那么的孤立无助。同时,你又在坚定你的信念,你找回了坚强,找回了自己真诚热爱的东西。经过几番风雨雷电,风停了,雨歇了,内心里的那份追求依旧不变:用心去品味世间人生,用自己最适合的手法,画自己最想画的东西,用感动过自己的情感去感染别人。就此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,把资讯的大门暂时关闭,画一批真正有感而发的东西。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全身心的投入在画室里,于是得到了去美国办个展的机会。美国的个展得到国际人士的肯定,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。在国外大量观摩学习大师的厚重之作,了、领悟古典油画的真谛,走自己的路的信心由此倍增,制定了野心更大的艺术计划。回国后依旧“与世隔绝”,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,美术界的潮流是什么,学术圈关注什么,展览上需要什么,“吹皱一池春水,干卿何事”。在实施中最大困难不在于绘画本身,而在于你周遭不同的观念干扰,眼看着别人的成功,各种展览与你失之交臂,内心的躁动是不言而喻的。排解的办法是寻找自己的不足,制定更长远的目标,把它视为命运对你的历炼。这就像旷野枯坐,达摩面壁。这是让自己的心与社会、人生和宇宙交融,这是艺术的精进,更是人生的升华。苦在其中,东也在其中,个中苦乐不为外人道也。
这一画10年过去了,期间去了几趟欧洲,去寻找学习之中存在的问题。也时不时把自己的作品带去展览,让油画故乡的人们检验自己的创作,从而学到了更多的东西,得到了更多的好评,更加坚定了走下去了的信心。摩崖造像、道观寺庙、文人字画令我流连忘返。伫立中外先贤的大作前,不由思考自己的艺术道路,不管将来怎么画?画什么?至少得把前辈的本领学得地道一点。我想,这对于当代中国艺术是很有价值的,继承先贤的技法和精神自会受益无穷,当代艺术因缺乏深厚的传统而潜伏危机。从工具的层面来说,技术训练是为了传达自己的灵感,将心中之竹酣畅淋漓地化为手中之竹。如果我感悟到什么,我就有办法把它宣泄于画布上,而不至于有眼高手低措手无策之遗憾,这样我就有能力实现酝酿在心中多年的那种迷狂式的、形而上的艺术乌托邦。
世纪之交的中国,高速的发展导致社会心理的蜕变,人们无厌地追逐财富,急功近利,因而忘记了地球的承载力,忘记了道德、忘记了信仰、没有了精神。在这个时候,一个影响了我一生、在我生命中最崇敬的伟大的生命消失了,同时我的一次的西藏之行,让我关照到了从生到死的生命过程,对人生现实的关注由此上升到了形而上的心灵层面和宗教层面。西藏之行耳濡目染了宗教精神的力量,它与当代人都市对物质追逐的何啻霄壤。没有信仰就是很难用其他方式自觉规范自身的行为。无端的索取,给人类带来的教训已是逐步和正在变为了现实的惩罚。
我的梦想是:通过自己的作品,追问人类的悲剧命运、人生的终极意义。唤起人对神、对未来、对自然、对人类自己的敬畏之情。这,应该是艺术的崇高使命,同时又是灵魂的归宿,在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和生命是合二为一的。
崇高、神圣、完美、大气、热情、真诚、神秘、飘逸、和谐、融通中西是我非常欣赏并乐于实践的审美基本原则。紧紧抓住灵魂深处发出的信息。我以为他能够挖掘精神层面的本真。坚守独立的人格操守是我的个性。明代大画家龚贤说:“与其号为庸手,何若生手之为高乎。”我以为这一语道出了画境真谛。现在我依然有滋有味地画着我心爱的作品。是想更为充分的表达心里那种美妙绝伦的东西,在不断创作劳动中更新自我渐入佳境。
发私信给不说话的朋友
你还可以输入100 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