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菊花之极品,名曰“醉陶”。醉陶,这种菊花,与酒有关,与缶有关。与蒲松龄有关,与画菊花的吴昌硕有关。

    聊斋先生蒲松龄,用一篇《聊斋志异·黄英》,史无前例地缔造了一小说艺术里的菊花极品：醉陶。

    顺天马子才,他家历代养菊,到了马子才这辈上,几乎菊痴。一旦知道哪里有新奇的菊种,哪怕再远他也要跑去买。听说南京有“佳种”,他就跑到南京,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两芽,当成宝贝一样收藏起来。回来的路上遇到南京陶公子,和他的貌美如菊的姐姐黄英。两姐弟便在马家旁边筑屋盖圃养菊卖菊。每每,竟能把残枝劣种培育成精品菊花,可见非凡人。

    蒲松龄两次妙笔,使得陶公子两次醉酒。一次姐姐把弟弟救了,二次做了姐夫的马子才把小舅子害了。南京饮酒,第一次陶公子醉后,“即地化为菊,高如人；花十余朵,皆大如拳,”第二次是马子才故意把小舅子灌醉,酒喝得太多,致使黄英也救不了弟弟。于是,陶公子醉死,永远变成了菊花,“九月既开,短干粉朵,嗅之有酒香,名之‘醉陶’,浇以酒则茂。”醉死的陶公子就变成了“醉陶”。

    说到醉酒,就不能不提“缶”。“缶,瓦器,所以盛酒浆,秦人鼔之以节歌。”说到极品菊花,就又不能不提海派文人画大家吴昌硕。

    吴昌硕曾经与一古董商人,有过艺术交往,他赠古董商以诗词,古董商赠他一古缶。惺惺相惜,知音知己。从此他别号：老缶,缶翁,缶一样的吴昌硕,肚量大,胸怀广,容纳古今各种艺术门类,各个名家之所长,勤奋苦学,广学博纳,诗书画印,融会贯通。

    盛酒的“老缶“就经常出现在他的画幅上。在一幅《菊蟹图》精品画面上,显要的位置是一只硕大的酒坛,篆隶笔法勾勒的花纹,古朴浑厚,就仿佛,古董商送他的那只缶。酒坛旁边依偎着一束白菊。两只鲜红的螃蟹令人垂涎欲滴。读画的那一刹那,我仿佛一下子就读懂了吴昌硕,读懂了他与“酒夫人”之间的恩爱情感。

    吴昌硕把酒当做自己的心爱之物,经常与诗朋艺友一起饮酒助兴。却从不过量,每次都是他扶着烂醉如泥的朋友回家,然后自己假装醉酒回家。

    回家后,夫人施季仙怕他喝多了伤身体,屡次劝他少喝。可每次都假装当做耳旁风,置之不闻。有一天,他又假装酩酊大醉回到家里,夫人气愤至极,伤心地哭起来。吴昌硕一见,满脸堆笑,向夫人赔礼道歉,并深情地在夫人耳朵边悄悄地说：“谁叫你名字叫‘酒’呢（夫人姓施,名酒,字季仙）,那我当然永远与酒分不开了。”一语双关,道出了吴昌硕与夫人之间的深厚感情。

    “醉陶”,现如今,并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一品种的菊花,那到底究竟有没有呢？

    我的答案是：有！它在哪？它就在吴昌硕的大写意画幅中。在那幅有陶缶,有酒香,还有化作一束白菊的“施酒”夫人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