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群前的空地,有柳,拢着一团新绿,有玉兰,有些花瓣已经落了,有桃树,满树花蕾,还没开。我的几位同事,站在桃树前,围成一圈儿,抱臂,插兜,歪着头抽烟。他们想起牛。

平时他们懒得出来,快递堵住了门。

你们玩过这个吗？牛在池塘洗澡,拿起网兜,悄悄走过去,一舀,好多鱼！其中一位想起他家的水牛。我们没玩过,怎么会有那么多鱼？牛身上有那个,他想了想, 叫牛虻是吧,鱼最爱吃那个,牛一下水,鱼都围上来了,一舀一兜！他似乎又迅速联想到这兜鱼拿回家,是怎么吃的,咽了口口水。

我说,你们被牛顶过吗。

一位同事,伸长脖子,把头放在我们围起的圆心,指着鼻翼一侧,喏,看这里。那里有一块疤。怎么顶的？小时候喜欢骑牛,牛也听话,踩着牛角就上牛背了,看到别人家的牛,也想上去骑,刚抓住牛角,一头给挑到河里,差点淹死。

他来自江西革命老区。他说他的爷爷兄弟四个,都去参军,死了三个,就剩他爷爷逃回来了,才有了他爸爸,才有了他,而且两辈单传。他爷爷宁肯当逃兵,从枪林弹雨逃出来,到他,差点被一头牛断了祖宗香火！

我说,我前不久被一头牛差点顶到。

在加勒古城外,菜市场街,水果店的屋檐下挂满大小颜色不一的香蕉,街上很干净,汽车,自行车,突突（摩托三轮车）。一头牛出现在街中央,甩着尾巴,大摇大 摆过来,车都躲着它走。这是一头小牛,比牛犊大,比成年牛小,面貌似良善无害,如招人喜欢的漂亮的孩子。我没躲,抬手,等它过来,想摸摸它的头。这家伙, 一低头,冲着我就过来了,老婆还在身后,我拉了她一把,快跑！一步跨过路边的下水沟,跳到水果店门前,把一串香蕉碰得晃晃荡荡。店老板安慰我,没事没事, 兰卡的牛是友善的。

跟大家说的时候,这一段当然没这么罗嗦。